羽织魔毯

【曹丕/夏侯尚】预言

(注:这是曹丕和夏侯尚在邺城青年时期的故事,一些设定和资料,可以参考之前我写的《兔子》)


夏侯尚裹紧朱色的秋衣,迎着凉风往家里赶。一路上,有个方士一直尾随在他身后。

“将军,我有一个预言。”那方士神秘兮兮的,“当你走到下一个路口的时候,会有小财厄。”

夏侯尚不理,继续赶路;走到下一路口时,夏侯称带着一群幼童,拿着弹弓、木剑和箕箒,从巷子的各个角落冲了出来。他像个颇有派头的将军一般,大喊一声:

“发现敌情,合围!”

幼童们举着武器,喊着“杀”的口号,瞬间把夏侯尚团团围住。夏侯尚无奈地望一眼夏侯称,对着这群小埋伏军,当场投降:

“都别闹了,有蜜饵吃。”

夏侯称欣然领命:“全军撤退!”幼童们哄笑着放下武器,把箕箒还回去,把夏侯尚簇拥到面点摊前,眼见夏侯尚掏了腰包,才满意离去。

 

 

夏侯尚轻轻捏了一下夏侯称的脸,继续上马赶路。那方士仍尾随在他身后:“将军,我还有一个预言,当你回到家时,会有大财厄。”

夏侯尚顿时警觉,匆匆往家里赶。可当他进门时,气氛一片安宁祥和,完全没有遭贼的迹象。他正纳闷,从院子里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
只见曹丕茕然孑立在一棵落叶缤纷的树下,对着一片一片飞舞的黄叶,陷入忧思。夏侯尚放慢脚步走近,怕惊扰了他的多愁善感,倒是曹丕回过头来:

“伯仁,你回来了?”

“子桓在想什么呢?”夏侯尚关切地问。

“没什么,只是觉得秋意凉了。”曹丕不安地转过脸去,不让伯仁觉察他蹙在眉间的一缕忧伤。夏侯尚伸出手指,轻轻整理他散在额前的几缕发丝:

“难道你又想作诗了?”

“我作的诗,哪有子建高妙?”曹丕酸酸地小声嘀咕,“不过是觉得秋风萧瑟,草木凋零,连天空也黯淡无光起来,实在让人失落惆怅呢。”

曹丕伸手,轻抚身边的树干:“这老树也结霜了,树叶凋了,一定会很寂寞。我方才一直在这树下数落叶,每落一片叶,就感到身上添了一丝冷清与寒意。”

“所以呢?”

“所以……”曹丕裹紧身上的寒衣,“所以,我把你的貂裘拿来穿了。”

“不行——!”夏侯尚发出一声惨叫:他从看到曹丕的第一眼,就觉得哪里不对;然后发现,曹丕身上的外袍有些眼熟;仔细一想,才记起那是他攒了一年的私房钱才咬牙买下的昂贵袍子,平日都藏在筪笥里舍不得穿的;不料今日曹丕来访,趁他不在,照例无拘无束地在他房里翻箱倒柜,把这袍子给顺走了。

“伯仁,我冷。”曹丕目光楚楚可怜,声音倒很理直气壮,“我今天清早随父亲在校场练兵,不敢穿什么贵重的衣裳;到正午时,才发现天气又转凉了。我想起你的府邸就在附近,可以过来找件衣裳;而且我进门时,你的守卫侍从都没拦我,你我关系已经这么好了,对吧?”

“那也不能想拿就拿啊,何况是我最贵的一件袍子?”夏侯尚欲哭无泪。

“可我觉得它很合身,我很喜欢呢。”曹丕紧紧裹住夏侯尚的袍子,“伯仁,反正以你的俸禄,大不了再做件新的就行了。你我自幼结伴同游,吃饭睡觉都在一起;所以你的袍子,还不是我的袍子?”

“不行。”夏侯尚冷冷地板着脸;他可不愿向曹丕交代,自己的俸禄都被夫人严格掌控。

“不——,既然我已穿在身上,就要定了。”曹丕执意缩成一团,像只茸茸的小狐狸;仿佛无法说出“我喜欢伯仁”,就只好喜欢伯仁的衣裳。曹丕问夏侯尚:“你连一件衣裳也舍不得,以后还怎么执掌将印、指挥千军万马啊?”

见曹丕用自己在军中的前途威胁,夏侯尚只好作罢。他从背后抱了抱曹丕,最后一次抚摸貂裘上的茸毛:“好啦,想穿就穿吧,别着凉了。”

毕竟,回想从小到大,曹丕就是这样的性子;哪一次,不是他忍一忍就过去了?

 

 

曹丕得了袍子,开心地搂了夏侯尚的脖子。正巧夏侯称来访,疑虑“伯仁兄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”,被曹丕拉到一旁。于是曹丕裹着貂裘,夏侯称吃着蜜饵,各自偷笑,不再发话。

曹丕拉着夏侯称,一起进里屋下棋,夏侯尚独自站在院子里散心。一阵秋风吹过,伴随一片枯叶,正巧打在他脸上,他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像这枯叶一般拨凉拨凉。

那方士还阴魂不散,此刻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。夏侯尚见状摆手:“出去,我不会给你打赏的。”

“将军,我不是来要钱的。”方士告诉夏侯尚,“我还有一个预言。”

“说吧!”

“过一会儿,将军家里将有血光之灾……”

夏侯尚连忙问:“如何避劫?”

“只要去集市里买一只鸡就行。”

夏侯尚立刻吩咐侍从,去集市买鸡,自己独自一人在院子里百无聊赖地转悠。他依稀听见里屋传来说话声,走到窗边向内望去。

只见自己养的兔子不知何时蹿了出来,溜进屋里,正好落入两个吃货手中。曹丕捉了兔子,呼唤夏侯称:

“阿称快看,今天在伯仁家里有吃的了。”

夏侯称连忙凑过来:“真的呢。子桓兄,这么好的肥兔子,该怎么吃呢?”

“阿称有什么提议吗?”

“我觉得,既然是难得的活兔子,剥了皮烤就是了。”

“烤肉太油腻了,做成肉羹吧;加些香料,可以保存更长时间。”曹丕捉住兔子的两只前爪,轻触它翕动的三瓣小嘴。

“子桓兄,如果想保存久一些,还是做成肉脯吧。”夏侯称伸手轻抚兔子耳朵,“我喜欢豆豉味的,青梅味和花椒味也可以。”

“阿称,不如在釜里加个隔层,把釜分成五格,一格煮一种口味,可以同时煮、同时吃呢。”

“好啊,我也想用五熟釜吃火锅呢。”

说话间,那兔子挣脱曹丕,对着他的手指就咬了一口。曹丕吓了一大跳,夏侯尚见状,再也忍不住了,冲进屋里抱起兔子:

“够了,你这怪物,快放开我的兔子!”

“你才是怪物呢,在战场了杀了多少敌人,还不忍心吃一只兔子?”曹丕反唇相讥。

“子桓,我再提醒你一次,这是我从猎场上救回来的兔子,不是用来吃的。”

“你的兔子这么凶,我还不知道怎么吃呢。”曹丕委屈地吮吸被兔子咬了的手指。

夏侯尚把兔子抱在怀里,爱惜地抚摸它的雪白绒毛:“总之,你别动我的兔子,我这里备了鸡肉,该行了?”

 

 

曹丕和夏侯称享用完夏侯尚准备的鸡汤,夏侯称先一步离开,又带领幼童们去玩打仗游戏了。曹丕倚在夏侯尚身边闲谈,一面讲述跟随父亲练兵的盛况,一面用手指在夏侯尚的背上画军事地形。夏侯尚觉得痒痒的,又不明白曹丕在画什么,可曹丕只说“你猜”,说以伯仁的军事指挥能力,难道还有什么听不懂的?

两人从军务正事聊到家常,夏侯尚谈到今日的趣闻,谈到大街上遇到的那个方士,连续三个预言都说中了,不知是不是跟踪打听自己已久。曹丕听罢,来了兴致:“还有这样的方士?我想找他来给我预言一下呢。”

于是夏侯尚吩咐侍从,把那方士带进了屋里。方士向曹丕行过礼后,曹丕问他:

“听说你有预测吉凶的能力,是真的吗?”

“在下所说,句句属实。”

“那你预测一下,我能活多少岁,会怎么死?”

听到曹丕说出那不吉利的“死”字,夏侯尚不禁担忧地皱眉,曹丕却习惯了口无遮拦。只见方士端详、沉吟半晌,伏地行礼:

“……将军如果注意保养身体,能活八十岁,只……只是……”

“只是什么?”

“到四十岁时,会有一点小病,能熬过去就没事了。”

说完,方士再次五体投地,不敢抬眼看他。曹丕见他卑屈紧张的样子,想再问什么,又止住了。他矜持地端坐原地,沉默片刻,又指着身边的夏侯尚问:

“那你能看出,他的年寿和生死吗?”

“回将军。”方士这次的语气坚定,“总有一天,他会因为你而死。”

那一刻,曹丕的脸色沉了下去,瞬间失了平日里的兴奋和神采,久久,不再作声。

 

 

第二天,夏侯尚收到一个来自曹丕府上的包裹。原以为是那家伙良心发现,把他的貂裘还回来了,结果打开一看,是一笼活捉的兔子,好奇地竖着耳朵,拨弄小爪子和三瓣小嘴。

曹丕让侍从传话,说夏侯将军想养兔子,想要多少就给多少。夏侯尚听罢不满:以这些兔子的生育能力,曹子桓是想把自家变成兔子窝吗?

于是曹丕不再送兔子;过了几天,又给夏侯尚一个包裹,打开一看,是一套精制的皮甲,配了雕花的刀鞘和皮靴。夏侯尚本想回话“快把我的貂裘还来”,但想到这一整套皮甲值两件貂裘,还是罢了。

夏侯尚仍然不理曹丕,也闭门谢客。直到一天早上,曹丕带着夏侯称,出现在了夏侯尚门口:

“伯仁快点出来,我请你吃蜜饵,总该行了?”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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