羽织魔毯

【曹丕/吴质】邺都一游

本文11k字,主史向质丕,其它各种配角乱入



清晨,当曹丕来找吴质玩时,吴质吓得躲在屋里瑟瑟发抖,不敢出来。

曹丕闯进院子,径自敲吴质的门:“季重出来。今天正好父亲不在,我想约你出去玩呢。”

对方房门紧闭,不敢答话。

曹丕又敲门:“快点出来!去晚了怕父亲回来了。”

吴质依旧沉默。

曹丕发怒:“季重,你再不回答我,我就带人破门而入了!”

一旁守门的书童战战兢兢:“公子……你快把门栓给摇坏了……”

吴质之所以不敢出来见曹丕,是有原因的。几个月前,曹操特意把丞相府的掾属们召集起来,说自己霸业初成,年事已高,需要培养合适的继承人选;两个儿子虽然才华出众,毕竟都还年轻,需要严加管教。所以从即日起,不管两位公子有何过失需要改正的地方,事无大小,都可直接向他报告,说得好的会有奖赏,以广开言路。

曹操的命令一下,吴质立刻发现这是一个挣钱的好机会。于是他时常去两位公子府上转悠,向随从打听消息,很快呈上一份报告,指出曹植公子的诸多不是:包括喝醉酒在大殿的白玉廊柱上题诗、在邺城宵禁的晚上跑到郊外去看星星、和夫人崔氏手牵着手逛街市还给她买了一身衣裳。不料曹操看到报告,只是爽朗地付之一笑:“名士风流也,不愧是我儿子!”

吴质无奈,为了赏金,只好又去找曹丕公子的毛病。找了半天,终于向曹操呈上报告:包括早上和甄夫人描眉化妆用了一个时辰、跑到荀令君那里去蹭饭蹭熏香、每到月底都要向夏侯惇借钱。曹操听罢,顿时兴奋得两眼发亮,咬牙切齿地用力点头:“说得好!来人,给吴质赏五百钱!” 

于是吴质得出结论;告曹植公子没用,告曹丕公子才有赏金。于是几个月来,他一直密切关注曹丕公子的一举一动,不放过任何毛病,也通过打小报告小挣一笔。虽然想到曹丕公子会因此挨训,多少让他于心不忍,但为了养家糊口,吴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。

所以,当曹丕清早主动跑到吴质府上找他时,吴质的的确确吓得不轻。他把自己蒙在被子里,缩在床上,向太一神和少司命祈祷自己不遭报应。可吴质在做什么,在想什么,曹丕是完全蒙在鼓里的:他只知道季重是丞相府的掾属,和自己及舍弟子建的关系不错,平日一起游宴赋诗,虽然不如刘桢、王粲那样才华横溢,但是一个低调稳重的好人。曹丕也多少觉察,自己最近好像倒霉了些,时常被人打小报告;可每次挨完臭骂,写完检讨,照样吟诗喝酒吃葡萄;实在不开心的时候,在夫人婢妾的怀里任性一会儿,日子好像就这么过了。

想到这里,曹丕继续敲吴质的门:“季重,我今天想约你出来玩,你为什么不理我?”

吴质从被子里探出头来,到窗边咳嗽几下:“公子的好意,微臣领了。微臣有心侍奉公子,可今天身体不争气,受了风寒,两腿风湿起不来了。”

“你的腿风湿了?”曹丕关切地问,“那我去找司马懿,他有专治腿风湿的好药,连卧床六年的人都可以站起来呢!”

见吴质不答话,曹丕又在门外高声道:“季重,你今天不出来陪我,我就去找司马懿玩了!”

吴质听罢,内心一股无名的焦躁不安:自从南征荆州归来后,曹丕身边就一直带着那个司马懿,饮食起居都黏在一块儿,把昔日一起游宴赋诗的伙伴们都冷落了。曹丕还向周围人夸赞,说司马仲达有治世之才,是值得信赖的心腹忠臣——吴质觉得曹丕几乎忘了,当年他们在鄄城第一次相遇时,七岁的曹丕就拉着十七岁的吴质,要他做自己的心腹忠臣。

想到这里,一股醋意涌上心头。吴质立刻从床上起身,更衣,整装,昂首挺胸推门出去,恭恭敬敬地向曹丕行礼:

“微臣迟来迎接公子,失敬!失敬!”

曹丕饶有兴致地打量吴质:“……司马仲达还真是包治百病哪。”

 

 

曹丕向吴质讲述此行的目的:据夏侯尚讲,虎豹骑在当阳长坂坡追击刘备时大获全胜,还俘虏了刘备的两个女儿。夏侯尚告诉曹丕,刘备的两个女儿都正值十数岁的妙龄,被俘后,便按曹操的命令送回邺城,交给卞夫人安置。前些日子,夏侯尚回邺城,得知刘氏两女被安置在铜雀台,衣食无忧地软禁着,打算过些日子分给某人做妾,作为南征时的军功赏赐。

“季重,你要不要陪我到铜雀台上,去看刘备的两个女儿?”曹丕兴致勃勃地邀约吴质,“今天父亲外出,去城郊阅兵,天黑之前是回不来了;所以正好是个跑去偷看的好机会呢。”

“公子,这……这合适吗?”

“放心,她们在铜雀台,又不在父亲的后宫里。”曹丕不以为然,“我十二岁时见过刘备,真是相貌堂堂;听说刘备的两个女儿也都是美人。可父亲并不打算纳入后宫,也不打算给我,但我只是瞅瞅该没问题吧?”

望着曹丕的神情,吴质心底直犯嘀咕:据说丞相少年时曾偷跑到人家的婚宴上抢新娘子,现在看来,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。曹丕还喋喋不休,说父亲妻妾如云,对那两个丫头不感兴趣;自己南征没有任何战功,也不想带两个妾室回去、让甄夫人操心;问了夏侯尚,也没分给虎豹骑的曹纯、曹休、或曹真——至少他还没接到消息;至于夏侯尚自己,是不敢要的,除非他愿忍受自家夫人的醋意大发。

“那到底会分给谁呢?”吴质暗自思忖。曹丕急着拉他的袖子:“季重,你陪我去吧,我请你吃我亲手种的甘蔗。”

说完,他叫来侍从,呈上几根削好皮的水灵甘蔗,塞到吴质手里:“今天父亲不在,想起平日里,你最老实可靠、口风也紧,所以我只能找你来陪我了。”

吴质望着甘蔗,叹一口气,深鞠一躬:“质愿为公子效劳。”

想起自己之前做的种种亏心事,他实在没法拒绝曹丕的好意。

 

 

曹丕和吴质走到街上时,天色已亮,空旷的街上迎面吹来早春微凉的风。为了控制南征失利造成的人心惶惶,曹操特意加强了对邺城的戒严,还召集文人吟诗作赋,引导言论。所以街上气氛萧瑟,市集冷清;往来的行人,也大多是巡逻的军士和劳作的民夫。曹丕和吴质在街上游荡,身着常服,腰佩宝剑,乍一看,就像随意出门转转的士族公子。

“公子,你要出门,至少多带一些护卫、备好坐骑啊。”吴质跟在曹丕后面,卖力地啃着甘蔗。

“你想让我更引人注意吗?”曹丕转身用甘蔗敲打吴质的头,“最近戒严,特意加强了守备,这城里巡街的将士就可以保证我的安全。再说,我也不想总是一大群人在后面跟着啊。”

“但连车马也没有,难道要一直走到铜雀台去?”

“不用,很快就有人来接我们了。”曹丕不时回望长街尽头,听到远处传来车轮辚辚的声音。他拉着吴质:

“季重,看到那辆车了吗?”

“那辆两匹马拉的辇车?像城内执行公务乘的。”

“是某位主簿要上班啦。按常理该坐牛车,但因为今天贪睡懒觉迟到,不得不赶快一点。”

“我、我们能坐他的车吗?”

“当然可以。——看到那匹拉车的马了吗,两眼外凸、前额有白斑的?”

“怎么?”

“我认得那马,它讨厌蕙草和香葱的气味。”

说完,曹丕从怀里摸出一个香袋,瞄准角度,朝拉车的马扔了过去,正好砸中面额。那马闻到扑面袭来的香味,受了惊,发出猛烈的嘶叫,扬起两只前蹄一跃而起。吴质惊觉危险,连忙扑向曹丕,以后背朝向马蹄,把主君紧紧护在怀里。

与此同时,车夫猛拽马缰,费了好大的劲,才让马车在道路上停了下来。车厢里的人掀开布幔,正巧看见两人搂抱在一起:

“子桓,怎么是你?”

曹丕挣脱吴质,乖巧地迎上前去:“繁主簿,我想去铜雀台,能载我一程吗?我还记得你上次到我府上玩樗蒲,你教我制作骰子……”

曹丕话没说完,就被繁钦捂住了嘴:曹操禁止手下的官员博戏,被发现是要受罚的。吴质见状,上前呵斥:“诶,不得对公子无礼!”

繁钦连忙放开曹丕,欠身行礼:“都上车,都上车吧!”

 

 

“所以,你为了拦车,用香袋扔我的马?”车上,繁钦弄清曹丕的来意,撇了撇嘴,“我看你迟早要遭报应!”

曹丕连声赔不是,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。他向繁钦解释,自己是偷溜出来玩的,如果坐自己的车去铜雀台,就算放行,也难免被报告给父亲;想起今日是繁主簿当值,正好搭个便车。繁钦听罢,轻捻胡须:“幸好今天当值的是我,如果是杨主簿,你敢搭他的车吗?”

一听到杨修,曹丕不禁犯怵,吴质也戒备地皱眉瞪眼。繁钦斜睥吴质一眼,不禁笑道:“子桓,你有一个好忠臣呢。”

吴质在心底叫苦:自己算哪门子忠臣,不过是前段时间小报告打多了,有愧曹丕,才想方设法地尽力补偿。刚才马匹受惊的时候,他以为自己会以身护主、奋不顾身地挡下一踢;如果是那样,也足以报答曹丕的盛情邀约和信任了。可结果是,自己和曹丕都安然无恙,唯一的印象,就是当时紧紧抱住曹丕的刹那,觉得有些……怦然心动?

而此时,曹丕和吴质一起挤在繁钦的车里。因为是短途出行的辇车,车厢很窄,两人不得不紧贴在一起。曹丕带了一条整只狐狸做的披肩,用来抵御清晨的春寒料峭;路上颠簸的时候,他便一直用手指把玩狐狸的尾巴尖儿。吴质倚在曹丕身边,不时摩挲着狐狸毛,觉得曹丕也是温暖毛茸茸的。

繁钦首先打破沉寂:“子桓,你到底要去铜雀台做什么?”

“去看望南征荆州时的俘虏。”曹丕答得一本正经。

“那俘虏是男是女?”

“……女的。”

繁钦听罢朗笑,压低声音,开始和曹丕谈论最近听闻的歌舞伎乐:包括能用歌喉模仿胡笳的少年,能一人分饰多角的伶优,能在三层叠案上载歌载舞的轻盈舞娘,以及衣饰充满异域风情的胡舞班子。可曹丕不以为然,说这些不过是奇才妙技,固然好看,也比不上一位天然去雕饰的清丽少女在自己的帷帐里哼首小曲。繁钦不禁苦笑:

“子桓,你怎么总是想着美人?”

“大概是因为名倡易得、美人难得吧。”曹丕自顾玩弄狐狸尾巴,想着那些快乐的声色浮华,也无端生出些许感伤。曹丕心目中的美人,总是变化万端:不高兴的时候,连甄夫人也只是个古板啰嗦的大姐;高兴的时候,连一颗葡萄也是水灵可人的。

谈笑间,繁钦的车拐入位于铜雀台下的铜雀苑,在一处办公用的偏殿前停了下来。繁钦在此和曹丕道别,约好下次去乐坊看西域舞姬。临别前,他提醒曹丕:铜雀台还未建好,沿着正在施工的南侧上去,不容易被守卫发现。

 

 

按照繁钦的指点,曹丕带着吴质,找到铜雀台脚下。自从南征归来后,曹操一直在邺城里大兴土木,扩建宫室和驻防:单在城西北隅,就筑起了铜雀、金虎、冰井三座高台,征调民夫万人。曹丕和吴质到来时,园里的修筑工事正在进行;两人穿过满地沟壑的石径,进入正在雕饰的长廊,登上搭好版筑的台阶,一路畅行无阻——那些民夫看到突然来了两位贵人,都战战兢兢地不敢抬眼。

“幸好今天是独自偷溜出来。”曹丕轻轻自语,“如果带了车马随从,只会更加劳烦干扰他们。”曹丕登上石阶,扫视那一群群满身泥泞的劳碌身影;吴质从他的眼神里,察觉到一种天然的温柔与悲悯。

在一位老木匠的指导下,曹丕顺着临时搭建的木架攀上楼台,把吴质也拉了上去。两人沿着栈道往上登高,扶着新铸造的栏杆,经过层层叠叠的廊桥与露台。刚建成的铜雀台还少有人烟,风在空荡荡的回廊之间游走,不时吹起两人的袍袖;耳边能听到的,除了偶尔从远方传来的铜钟,就只有几只振翅的雉鸠了。

曹丕倚着雕栏,望向远近的飞阁层檐;阳光无声地驱散晨雾,照耀在远方城外青青的麦田与交汇的河川。自古及今,登高总能引发诗人的一腔感慨;譬如那位刚从荆州归降的王粲,就曾登上高楼遥望南国的江山与心灵的故乡。吴质以为曹丕的目光在诗里,在某种深沉混沌的哲思当中;但结果,曹丕只是朝着楼外嚷嚷:

“那些屯田是采纳枣袛的建议吧,不知能不能让邺城的将士都吃饱啊?”

“季重快看,那两只鸟是扬州上贡的长尾锦鸡,下次让孙权送两只更漂亮的!”

“季重,你说这铜雀台上人这么少,刘备的两个女儿会不会害怕啊?”

……

“公子请慢一点,等等我!”吴质越攀登越吃力,眼见曹丕一路小跑,把自己远远地甩在后面。吴质自叹不是勤习弓马的体质,停在半路歇息腿脚;当他再次启程、登上一层阁楼的时候,却见曹丕把身子探出走廊边的栏外,伸出手,去摘树梢上的一朵野花。

“这是我今春看到的第一朵花呢。”曹丕喜悦自语,尽力伸手,却总离树梢差那么一点;正懊恼着,吴质抢先伸出胳膊,撷取下了那朵小花。

“给,公子。”吴质把花递到曹丕眼前。曹丕起先还有些戒备,怕是被他看破自己这点爱好和心思;可吴质只是一脸沉稳,恭敬地把花给他,好像一个佩剑习武的男人喜欢花花草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。

曹丕接受了那朵小花,在指尖拨弄片刻,扬起脸,微笑着打量吴质:“季重,你对我真好。”他用发自内心的温柔问道:“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?”

见吴质愣住不答话,曹丕又拿出论证理论的精神,详述道:“今天早晨,我想背着父亲偷偷跑到这里胡闹,只有你愿意陪我;出门时,你关心我有没有带护卫;我拦繁主簿的车时,你担心我会不会被马踢到;和繁主簿在车里说话时,你一直密切守护在我身边,不许繁主簿对我无礼;刚才我想摘花,你就摘给我了,也没规劝啰嗦什么……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?”

吴质感觉脸颊发热,不知所措,内心在拼命地呐喊:因为我对不起你!因为我为了钱、告了你不少状、只想补偿什么!然而他明白,曹丕什么也不懂,也不知道真相;他宁愿不把真相告诉曹丕,也不愿错失眼前这干净明朗的温柔笑容。

吴质瞅瞅曹丕,支支吾吾:“因、因为公子一直善待微臣,所以微臣理应报答公子。”

“哦,如何善待的?”

“遇见公子之前,质只是一介寒门书生;因为三位兄长的资助,依靠当地的山东士族,才在一些名士门下做了挂名学生。可自从丞相来鄄城征召人才,让质遇见了公子,才有了此生被赏识和厚待的感觉。公子身份尊贵,却总是亲切平易地对待我们,愿意交游、倾听求教。所以微臣也理应以忠诚报答公子,万死不辞。”

曹丕听完吴质恳切地发誓,只是淡淡苦笑:“季重有三个兄长,我也想要有三个兄长。”他轻叹道:“这样,我就不用被父亲管这么严了。”

 

 

曹丕带着吴质,继续在铜雀台的冒险。按照繁钦、夏侯尚提供的情报,铜雀台虽然还未完全建成,但已入住了一些官员和女眷;譬如西北角的阁楼里,就安置了一些身份较高的荆州战俘。夏侯尚推测,刘备的两个女儿很可能和那些战俘一起;至于具体在哪里,这铜雀台上一百二十间房,只好慢慢寻找了。

“季重,这里很冷清啊。”曹丕找到阁楼,在回廊和院落间转悠。虽说是以恢弘繁华著称的铜雀台,这里的陈设却十分简单;由于战时厉行节约,甚至有些寒碜。曹丕和吴质走在过道上时,总觉得一阵阴风带着凉意从身边掠过,是不友善的感觉。

逛了十几间房后,两人终于听到人声。曹丕循声来到一间偏僻的阁楼,还未出声,便引起里面的人的注意——两个坐在书案边的文吏抬起头来,一个没有鼻子,一个没有耳朵,一副惨兮兮的霉味儿。

曹丕吓了一跳,吴质见状,连忙护在主君身边。两个文吏都很面生,操荆州口音,大概还没认出曹丕的身份,问:“两位贵人到这里来做什么?”

曹丕问:“你们是犯了何罪?”

两个倒霉蛋叩首交代,他们原在刘表手下任职,和刘琮一起归附了丞相,在追击刘备时被任命为向导。在当阳长坂坡,他们找到刘备,想趁乱和刘备一起逃跑,被虎豹骑抓了回来,以临阵脱逃之罪处刑。按常理,像他们这样的读书人受了肉刑是要以死谢罪的,但最近好像不流行自杀了,因为活着太难;加上一些接管荆州事务的文书工作需要处理,便把两人禁闭在这里。

“贵人,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?”那文吏问,“这籍册还没抄完,我们是不是要死了?”

“不,还没有。”曹丕丢下这话,匆匆退了出去。吴质一路紧跟着他,走了好远,才听曹丕长叹一声:

“下次托人,给他们送些器物和衣裳吧。毕竟也是父亲的臣民。”

 

 

“公子别哭,公子的善意一定能被体会到的。”吴质递给曹丕一条手巾,好言安慰。自从见到那两个荆州俘虏后,曹丕一直难过得抹眼泪;一路上,也闷闷不乐地不和吴质说话。吴质无奈,只能偶尔用手巾给他拭一下泪,可不多时,泪珠便又滚落下来了。

吴质不禁叹道,比起自己,曹丕太干净、也太不谙世事了,或许这正是他吸引人的地方。曹丕大概哭够了,谢过吴质的手巾,抬眼问他:

“季重,我是不是很蠢?”

“不,一点也不……”吴质慌忙找话安慰,却听曹丕自语:

“我要找的是刘备的两个女儿,是女眷,去安置战俘的地方做什么?”曹丕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,“应该去女眷的处所找啊!”

“诶,对呢。”吴质也明白过来,“那公子,我们现在该去哪儿啊?”

“刚才在楼上时,我望见西侧的小楼群围得比较隐蔽,像是妇人住的地方;去那里找找看吧。”

曹丕和吴质到那里时,已是日照当头,天也渐渐热了起来;老远,就望见门外绵延着十几丈的细麻帷帐,素净的颜色映着阳光,随着风的吹拂泛起阵阵涟漪。曹丕开始还有些踯躅,顾虑不该踏入这片隐秘之所。然而,他在帐外犹豫的时候,反倒是一个人先发现了他:

“子桓……公子?”

曹丕吓了一跳,转过身来,正逢一阵微风掀开帷帐,露出里面的窈窕人影:是曹操最近宠幸的美人王氏,日后被封为昭仪,收养赵王曹幹。吴质一见,连忙低头回避;曹丕讶异地望着她,还未发话,便被拉进帷帐里躲了起来。

曹丕透过帷帐的缝隙,看见路过一个侍从,听王氏在一旁讲道:“子桓不要出声,他是丞相的近侍,如果看到你肯定会告诉丞相的。”

“哦。”曹丕感激地点头,“他怎么会在这里?”

“他和我的一个婢女好上了,今天趁丞相不在,想路过看看,一个时辰之内是回不去了。”

曹丕和吴质面面相觑,不知如何脱身。王氏好奇地轻问:“子桓到这里来做什么?”

“这……我……”曹丕支支吾吾,不知如何交代:对方是父亲的枕边人,不能像对待吴质、繁钦那样推心置腹,可眼前这女子心明眼亮,也不能随便糊弄;正为难,王氏又问:“子桓是不是趁丞相外出、想来丞相办公的地方看看?”

“正是。”曹丕点头,彬彬有礼地问候小娘,“孩儿近日闭门苦读,武艺也有所长进;只是苦于缺乏历练,不能学以致用,所以想到父亲平日工作的地方观摩一下,打扰小娘了。”

被比自己还要年长的长子待以长辈之礼,王氏难免感到别扭;但她仍旧保持平静温柔的神色:“我知道,子桓是正直、上进的君子,只是别有太多的忧愁和顾虑,累坏了自己。”她关切道:“你今天还没吃饭吧?我正好有许多鱼,做好了饭,还不知道和谁分享呢。”

曹丕忽然觉得饿了,从清早到现在,还只吃了一截甘蔗。他正犹豫要不要接受小娘的邀请,王氏仿佛看穿他的心思:

“放心,你今天溜出来玩,我保证不向丞相告状。”

她那慧黠的神态,就和卞夫人年轻时一样。

 

 

“公子,你不觉得这样不妥吗?”吴质死命拽住曹丕的衣袖,想把这小笨蛋往门外拖:对方是父亲的小妾,万一发生什么误会,你会被后世骂成禽兽不如的。

可曹丕夺过衣袖,一脸不解:“有什么不妥?她是我的小娘,也是娘亲,我肚子饿了到娘亲这里吃饭,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吧。”

说完,他径直跨进内室:“小娘,这庖厨里的味道好香啊。”

“那当然。这是从渤海送来的鲜鱼,放了葱和豉酱。”

王氏一边吩咐婢女多煮些莼菜,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门外:曹操的近侍还在和自己的婢女搭讪,没注意屋内的情况。曹丕抢先入座,也不拘束,端起案上的羽觞一饮而尽:“小娘,这铜雀台上打上来的是甜水呢。”

王氏微笑着打量曹丕,只觉有趣:对方比自己大两三岁,可天真乖巧的样子,还真像她的儿子。她有听闻,子桓的夫人比子桓大五六岁,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太渴望母亲的关爱?

吴质犹豫再三,还是和曹丕一起入座:虽然这样做很越礼,但肚子里的馋虫已不听使唤了。两人等候了一会儿,婢女呈上一盆脍鱼莼羹,用酱汁煮过的鱼肉被片片剥落,和鲜绿的莼菜一起漂浮在汤上,散发着热腾腾的香味。王氏告诉曹丕,她这些天来一直研究料理鱼肉的方法,想给曹操备膳;可惜丞相日理万机,还不曾有空到她这里来品尝。“今日下厨的时候,我特意调整了羹里的香料配方,不知丞相是否喜欢;想起子桓和丞相一样讲究饮食,口味又很相似,所以正好找你尝尝。”

曹丕尝了一匙鱼羹:“不错,这葱的味道正好。——可是小娘,你是怎么知道我和父亲口味相似的?”

“听夫人说的。她经常给我们讲你小时候的事情。”

“……”

说话间,婢女又呈上一碟鱼干,是用较小的海鱼晒干腌制的,用来蘸食虾醢。曹丕惬意地吃鱼,喝汤,想起今天来铜雀台的目的,向王氏试探:“小娘,这铜雀台这么大,住在这里的女眷多吗?”

“不多呢。我是因为经常陪在丞相身边,在这里方便料理他的起居。”

“哦,那其他身份重要的贵族和战俘,也在这儿吗?”

“说起战俘……记得前些日子,传闻刘备的两个女儿也送到铜雀台了。”王氏努力回忆,“可我只是听到传闻、没见过人。——怎么,子桓想偷看吗?”

“不……还没……”曹丕差点被一块小鱼干噎着。王氏忍俊不禁,给他盛一碗汤:“子桓慢点吃,吃完再带些回去。我这里的鱼太多了,放久了也怕坏的;如果迫不得已扔掉,又会挨丞相和夫人责骂。”她怯怯地压低声音:“你就不要到处声张、让丞相知道了啊。”

“知道了,小娘。”曹丕一口答应这个约定。

 

 

曹丕吃饱喝足,满意地带着吴质离开,临行前,还带走了一罐美味的小鱼干。一路上,他向吴质叹道:“小娘真是一个好人,怪不得父亲这么宠幸她呢。”

吴质只顾东张西望,确认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没被好事者看到。

“季重,我在跟你说话,你看什么呢?”

“公子,微臣在看天上飞过的长尾锦鸡哪。”

“那不是锦鸡,是鹖。”

曹丕和吴质一起抬头望天,回想今日发生过的一切:“季重,我们先去了安置荆州战俘的地方找,没有找到;又去女眷住的地方打听,也没人知道;那刘备的两个女儿到底会在哪里啊?”

吴质默默不答话。

“有没有可能其实是这样?”曹丕突然有个脑洞,“有没有可能……根本不存在刘备的女儿?”

“公子,你说什么?”

“季重,你想一想,自从南征归来后,虎豹骑俘虏了刘备的两个女儿的事情,已传得人尽皆知;但唯独没人见过真人。而且当阳一战非常混乱,死伤无数,如果刘氏两女在送回邺城之前就已经死了,也有可能啊。”

“那邺城里一直以来的传言是……”

“大概是为了振奋人心吧。毕竟南征那时,失利的是我们。”曹丕的声音低了下去。

“不会吧,如果刘备的两个女儿已经死了,那些声称自己亲眼见过的人,莫非见到的是……”吴质感到两腿发抖,说不下去了。

“不可能有人见过鬼魂!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。”

曹丕闷闷不乐地下了结论,带着吴质,准备沿着来时的原路往回走。吴质想问“我们怎么搭车出去”,但曹丕只顾往前走,不搭理他;不多时,就把吴质远远地甩在了后面。他倒不是故意把吴质当作空气,只是今天溜出来玩的结果显然是令人失望的;如果失望之余还有什么收获,大概就是抱在怀里的一罐小鱼干了。

曹丕只顾低头赶路,一不留神,撞上对面来的一人;抬眼,却见杨修一脸洋洋得意的笑容:

“这不是丕公子吗?”

曹丕惊讶地望着他,不明白德祖为何出现在这里。

 

 

杨修一步一步,把曹丕逼到长廊边的柱旁,轻摇羽扇,就像平常打招呼时一样,不紧不慢地问道:“丕公子今日好有兴致,怎么到铜雀台上来了?”

被人居高临下地直呼名字,曹丕心底一阵不快;但想到杨修最近深受父亲宠信,又不好发作。杨修继续笑吟吟地寒暄:

“丕公子,不瞒你说,我每天随侍丞相身边,对他的一举一动清清楚楚,可唯独不记得他有召你到铜雀台上。——不过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。但我记得,丞相给你和子建都布置了繁重的课业,希望二位公子能够自我砥砺,有所长进。最近子建一直忙于课业,都不怎么和我一起喝酒了;没想到今日却在这里遇见了你,真是意外惊喜呐。”

见曹丕不答话,杨修又凑近他,低下声音:“丕公子,我和你素来交情不错;你就在这里如实回答我,你是不是趁今天丞相外出,偷溜到铜雀台上来的啊?”

“杨主簿。”曹丕竭力保持面色平静,“今日到铜雀台上还未问候过杨主簿,丕失礼了。可我记得,今日当值的是繁主簿,不是杨主簿啊。”

曹丕话音刚落,吴质已不声不响地出现在杨修身后,趁他疏忽,把他揣在袖子里的一根简牍抽了出来。

“杨主簿,你的东西掉了。”吴质大叫一声,对着简牍念道,“去宗庙祭祀是否应当佩剑着履……这不是丞相出给二位公子的考题吗?”

“考题?”曹丕好奇地凑近吴质。杨修猝不及防,慌忙呵斥吴质:“吴季重!你偷我东西干嘛?”

曹丕眼疾手快,夺过那根简牍察看:“杨主簿,这背面还有笔记,是父亲下次写给天子的奏章呢。”他细细思索:“这些都属于丞相府的机密,却被你抄了出来。杨主簿,你是不是趁今天父亲外出,偷溜到铜雀台上来的啊?”

杨修呆在原地,不知如何应对。他之所以能够得到曹操的信赖倚重,全凭熟知丞相的心思;为了随时投其所好,他时常利用主簿的职务之便,打探曹操的想法和决策,有时也受曹植拜托,偷看下次的考题内容。他自以为在丞相府游刃有余,不会被人抓住把柄;不巧今日,被曹丕给发现了。

杨修问曹丕:“可……可公子还没回答,你今天为何到这里来了?”

吴质挺身而出:“这铜雀台是丞相的住所,公子到这里来,是丞相与公子之间的父子私事,岂容我们这些外人插嘴?杨主簿如今深受丞相器重,正是志得意满之时,恐怕早已忘了几年前在许都的那件事了吧?”

杨修一听,立刻变了脸色:吴质指的事情,是当年父亲杨彪被曹操下狱,差点丢了性命。曹丕见状,连忙圆场:“季重不要乱说!丕今日私自前来,有劳主簿费心了。只是今日是繁主簿当值,没料到杨主簿也在这里;如果知道,丕一定会事先拜访的。”

“公子客气什么?你是丞相的长子,身负重任,要到这里忙什么事情,哪需要和我这主簿商量呐。”杨修连忙赔笑。

“既然主簿没事,我就先告辞了。”曹丕说完,拉着吴质就要开溜。不料杨修伸手把曹丕拽住:

“子桓,等一下!”

曹丕站住,回头:“什么事,德祖?”

杨修凑近曹丕,压低声音:“子桓,其……其实不瞒你说,我今天也是私自溜到铜雀台上来的,为了见两个人。”

“哪两个人?”

“你的目的应该和我一样吧?你就别装了,我还不清楚你们父子的爱好!”

“德祖,你到底在说什么?你今天来铜雀台的目的,我真的不知道啊。”

“……”

 

 

“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。”杨修把曹丕带到一处僻静的院落,“我以主簿的身份发誓,十几天前见过她们,虽然只是隔着走廊远远看到,她们又戴着帷帽,看不清脸;但的的确确是在当阳长坂坡俘虏的刘备的两个女儿。”

“哦。”曹丕应声点头,听杨修讲,她们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,十几天前,卞夫人已决定了对她们的安排,便差人连夜把她们给送走了。但人没离开多久,用过的器物还在,现在进去,应该还能藉着昔日的熏香睹物思人吧。

“子桓,想去看就去吧。”杨修仿佛看出他的心思,“这个人情给你,你花重金买来的孔文举的诗文,记得抄我一份啊。”

曹丕拉起吴质就往前走:“德祖,我和季重进去看看,你在这里给我把风。”

 

 

曹丕带吴质进去时,如杨修所言,刘备的两个女儿已搬走了,蒙上轻尘的几案上,还留着一盏早已熄灭的熏炉。曹丕在屋里四下环视,想起刘备的女儿自幼跟随其父戎马倥偬,是否会弹琴、擅琵琶。然而,他没找到任何乐器,却在屋子的一个角落,拾到一支平淡无奇的发钗。

“她们走了。”曹丕轻叹,带着几分怅然若失。

“公子……”

吴质想说什么,被曹丕抬手打断。曹丕把发钗扔回屋子的角落,徘徊片刻,轻轻哼起一首郑卫之地的俗乐,那填词唱道:

“有美一人,宛如清扬。

妍姿巧笑,和媚心肠。

知音识曲,善为乐方。

哀弦微妙,清气含芳。

流郑激楚,度宫中商。

感心动耳,绮丽难忘……”

他给很多女子唱过这首情歌,给甄夫人,给孙琐,给一个偶遇的名叫绛树的舞姬。然而,他和今天要找的女子甚至谈不上偶遇,不过如同彼岸的幻觉,渴慕一时,忘却一时罢了。

“季重,该回去了。”曹丕拉起吴质的袖子,吴质还在问:“可公子,我们还可以继续打听……”

“算了吧!”

曹丕头也不回就往外走:“今天在铜雀台上的寻找,就到此为止吧;如果回去晚了,被父亲发现就不妙了。还有……”

曹丕抬眼望向吴质,淡淡微笑:“季重,谢谢你陪我冒险。”

“哪里,公子客气了。”吴质一脸受宠若惊,是心跳加速的感觉,听曹丕继续问道:

“不过季重,有件事情,你还没好好回答我呢。”

“什么事?”

“你今天为什么对我这么好?包括面对德祖的时候、也如此袒护我?”曹丕一脸怀疑,显然是敏感多虑的小心眼发作了。

吴质支支吾吾,考虑自己曾经打了不少小报告的案底,犹豫要不要坦白交代。然而精心编好的说辞,又咽了回去;吴质伸手,为曹丕披上狐狸披肩,轻轻抚摸上面柔软的绒毛:

“公子别着凉了。”

“季重,你还没回答我呢!”

吴质想了想,低下声音凑到曹丕耳边:“质喜欢公子,所以愿意对你好;因为……你值得有人对你好。”

 

 

第二天清早,曹丕去向母亲请安;当他到那里时,卞夫人正在逗弄孙儿曹睿。曹睿从祖母那里得到一座豪华宫殿的模型玩具,开心地坐在地上拆解、摆弄。曹丕不禁怀疑,这儿子最大的爱好就是搭房子。

曹丕按照礼数问候过母亲,听她念叨:“最近邺城戒严,到处都在修筑工事;你就好好地待在屋里念书,不要到处出去任性胡闹了。你年纪也不小了,还没有睿儿懂事听话。你父亲外出阅兵,不让你跟着、不想让你掌握兵权就算了;但前几天你弟弟子文纳妾过门,你也不帮我收拾张罗……”

“子文纳妾?”曹丕疑惑地抬眼。

“子桓,你还不知道吗?虎豹骑俘虏了刘备的两个女儿,在铜雀台关了数月,让我安排,说要按照南征时的军功分配。我一个妇人,不懂军事;如果送给虎豹骑的某个成员,怕是会因封赏不公而有所得罪。想起子建年纪尚幼,倒是子文最近小有武勋,又到了娶妻纳妾的年纪;我和你父亲商量,还是送给子文、让他多添一些子嗣吧。”

“哦。”曹丕苦笑,明白一直想知道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。卞夫人见他一副郁郁不乐的样子,问道:“怎么?为娘把刘备的两个女儿送给子文,你难道不乐意吗?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,你和你父亲一样,都好女色。”

卞夫人继续逗弄曹睿,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。

 

 

曹丕接到侍从的报告,是在第二天午后。据打探,曹彰的确在十几天前纳了两妾,虽然处理得十分低调,但经证实,就是在当阳俘虏的刘备的两个女儿。那曹彰平日里是个武痴,在军营和力士猛兽搏斗惯了,没把母亲赐的两个小妾放在心上;可有一天,从外地来了一个操荆州口音的马商,说自己有匹难得的好马,要献给曹彰公子。

那马果然品相极好,又驯良善走,疾驰如飞,把曹彰给高兴坏了。可问马商,说不能白给,要用公子最近纳的两个爱妾来换。曹彰听罢,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,得了爱马,便把刘备的两个女儿给送走了。

“季重,她们已经不在邺城了。”曹丕向吴质叹道。

“其实送走也没什么。她们虽然是刘备之女,却从未受到任何重视;即使作为人质谈判,也毫无益处吧。”

“乱世里的女人真命薄啊。”曹丕不由得生出一丝哀愁,“不过有一点倒值得注意,就是那个荆州口音的马商……”

“八成是刘备派来的细作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从这件事情过后,曹丕又产生了新的疑惑:为什么母亲把刘备的两个女儿给了曹彰,却不告诉自己一声?难道是母亲不关心自己、觉得是否告诉都无所谓吗?以前,他只知道子建和自己争宠,不料子文也加入了,再不发奋努力,两个弟弟得到的父母的宠爱都会超过自己了!

“不,我不能再到处游玩偷懒了。”曹丕认认真真地发誓,“我一定要努力登上高位,将来娶两个刘姓的女人!” 

 

 

作者注:

1.有关吴质:吴质出生于鄄城,初平四年曹操驻军鄄城时受到征召,时年曹丕7岁,吴质17岁,个人推测丕、质应该从那时起就一起交游。按照曹丕的时间线,曹丕从7岁起住在鄄城,直到建安元年(10岁时)冬季全家迁往许都

另外,吴质字“季重”,按照古人伯、仲、叔、季的取字习惯(比如司马防的儿子们,夏侯渊的儿子们),推测应该是家里排行第四的小儿子,所以此处设定吴质有三个兄长

2.有关繁钦,主要资料来源在曹丕的《答繁钦书》里,真的是篇优秀的散文佳作,可惜大概是因为格调不高(讲的是欣赏音乐和泡妞),所以知名度不大。曹丕在这篇散文里提到自己对歌舞表演的见解,炫耀自己新纳的歌女孙琐,并提到了绛树、宋臈两位名倡;同时也足以看出曹丕和繁钦的交情深厚

3.曹丕和杨修绝非单纯的敌对关系,杨修虽然支持过曹植争储,但同时也交好曹丕,给曹丕赠王髦剑(杨修去世后,曹丕还把王髦剑佩在身上睹物思人),曹丕也赠给杨修琉璃卮。杨修最后的结局,大概是由于做事太随性不羁,家族背景又被曹操忌惮

4.曹丕称帝以后,将汉献帝的两个女儿纳为妾室,算是实现了最后的誓言,所以这个结局是HE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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