羽织魔毯

【曹丕/王夫之】船山家的曹丕喵

(这是很久以前想写的灵感了,最近被《如果历史是一群喵》洗脑,终于可以如愿补完。

一个曹丕穿越成王夫之的猫的故事,动物拟人卖萌向,注意避雷)



顺治十八年,夏末凌晨。

书斋里的骚动声,把王夫之从睡梦中吵醒。他怀疑有贼,但自己一所小小的败叶庐,除了一屋书籍,还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。他又想起,最近门口常常流连一只野猫,莫非是钻进屋里找食来了?

他急忙下床,过去察看,刚到门口,便吓得大叫起来。

原本整洁的书斋,此刻乱糟糟的。一只猫趴在那里,对着散落一地的书本,不停地撕扯、抓烂;还不知何时打翻砚台,把猫爪印得到处都是。王夫之抄了竹竿,急急赶去,那猫抬眼对他“喵”一声,猫爪一挥,带起几张支离破碎的残页,是《资治通鉴》。

“我的书!我要写《读通鉴论》用的!”

王夫之抄起竹竿,打在猫身上。可那猫完全不躲,只是可怜巴巴地抬起眼眸:

“喵~”

王夫之觉得奇怪,低下眼,脚边散落一册已成碎片的《汉晋春秋》。再环视书斋,《晋书》第一卷被泡在了猫尿里,《曹瞒传》的封面被墨迹画了大叉,《三国志》的第一卷还完好,后面到处印满猫爪涂鸦;还有一堆惨遭揉皱已不成形的碎纸,是一本根据李善注《洛神赋》改编的话本;还有一本撕碎的话本,是篇有关甄后和刘桢相恋的鬼怪故事……

而且,令王夫之感到诡异的是,放在桌上的张溥辑的《魏文帝集》没有丝毫毁坏的痕迹,底下的《晋书》却遭了殃,好像这猫识书似地。而且,昨晚放在桌上的一盘葡萄,也只剩光枝丫了。

“喵~”那猫走过来,黏黏王夫之的小腿,好像很委屈的样子,“喵~”

王夫之蹲下身来,察看这猫,似乎不是平日熟悉的那只野猫——从左耳到左眼多了一块紫斑,身上也多了点点斑纹,形状有点像葡萄。它的眼睛是诡异的淡紫色,仿佛通灵性似地。王夫之正诧异,只见它扒拉着两只猫爪,把阎立本的《历代帝王图》的复刻本拖到地上,用爪子指着魏文帝曹丕的画像:

“喵~”

王夫之定睛一看,这猫怨念瞪眼的样子,和画像还真有几分神似。

“你是谁?”王夫之问。

那猫只顾钻进他怀里,用脑袋和胡须蹭他的脖子:“喵~”

王夫之轻揉猫耳朵,悄声说出那个连自己也不可置信的答案:“是曹子桓吗?”

“喵~”回答他的,是一阵毛茸茸的亲昵爱抚。

 

 

王夫之费了好大的劲,才解开缠在脖子上的猫;也费了好长的时间,才从不可思议的惊诧中回过神来。这或许是一场灵异事件,一位一千四百多年前的古人灵魂穿越,暂时寄宿在了猫身上——因为越是仔细观察这猫,就越能找到它与那位曹魏皇帝的相似之处。

王夫之摇摇头,一边收拾书斋里的乱局,一边轻唤:

“子桓。”

即使知道对方是一位皇帝,但他更熟悉的,是那位仙逸通脱的魏晋诗才;所以他叫它:“子桓。”

“喵~”曹丕喵果然回应了它。或许,在书斋里一番折腾后,它也闷闷不乐地接受了曹魏江山早已易主的事实吧。

王夫之仿佛自语,又仿佛在对猫说话:

“你是见我新近丧妻,独居寂寞,所以来陪我的吗?”

曹丕喵只顾在地上“喵喵”地转悠,抬起后腿,把一页《汉晋春秋》当成厕纸。

王夫之继续念叨:“或者,是因为我最近读《魏文帝集》,朝思暮想,引你入梦了?”

曹丕喵顺着椅子,爬上书桌,对着陈寿画像的左眼印上温柔的一爪。

“或者,你只是为了偷吃我的葡萄?”王夫之回头瞪它。

说话间,那猫轻灵一跃,从桌子跳到书架上,凭着向往高处的本能,爬到书架的最高层。王夫之只顾打扫,突然想起什么,抬头大叫:

“糟,那上面有我珍藏的《世说新语》!”

话音刚落,只见《世说新语》化为一页一页的碎纸,如雪花般,纷纷扬扬飘落而下……

 

 

王夫之把曹丕喵塞进包袱里,裹紧扎好;顺便洗净脸上的墨迹、猫毛、和爪印。他决定,不能坐视自己的藏书惨遭蹂躏了,必须想个办法,把它带离书斋。

王夫之背着装着曹丕喵的包袱,走上街市,经过沿途络绎不绝的摊贩。今天是个赶集的日子,即使偏僻如金兰乡这样的地方,也迎来了难得的热闹祥和。路边有人卖桂花甜糕,引起包袱里的小馋猫一阵轻轻的骚动。王夫之想起,蔗糖和桂花在汉魏都是稀有的奢侈品,不知爱吃甜的曹子桓看到此景,会有何感想呢?

然而,眼前盛景,依旧难掩明亡的悲凉,自己,也不过是个无国无家的落魄之人罢了。

“自古及今,未有不亡之国啊……”王夫之在心底默念,转过街角,来到一座酒肆。里面密密麻麻挤满了人,依稀听见堂上有人说书,不时传来阵阵叫好。这街上有许多隐逸避世的明朝遗民,平日难得往来,也难得找到一点活下去的乐事。王夫之在酒肆前驻足片刻,大概被里面的喝彩声感染,不禁回头,对着包袱轻问:

“子桓,你的典论善述平生,这酒肆里的话本也是一绝,不知今日,是否愿意陪我听书?”

包袱里响起一声“喵呜”,好像没什么不满。王夫之小心翼翼地护着曹丕喵,挤过人群,听那说书人摇着扇子唾沫横飞:

“……且说篡汉那日,曹丕谓群臣曰:‘舜、禹之事,朕知之矣!’群臣皆呼‘万岁’。百官请曹丕答谢天地。丕方下拜,忽然坛前卷起一阵怪风,飞砂走石,急如骤雨,对面不见;坛上火烛,尽皆吹灭。丕惊倒于坛上,百官急救下坛,半晌方醒。侍臣扶入宫中,数日不能设朝……”

“啊——!”说书台下,突然响起一声惨叫。众目睽睽之下,只见王夫之仿佛厉鬼附身一般,痛苦地捂着包袱,冲出酒肆,飞奔离去。

 

 

王夫之回到败叶庐,收拾被撕坏的包袱,把曹丕喵拎了出来,叫苦不迭:“那是最近盛行的三国话本,不关我事啊!”

“喵~”曹丕喵委屈地耷拉爪子。

“我忘了他们在讲《三国演义》,我给你赔不是,总行了?”

王夫之环顾四周,葡萄虽然被吃光了,但还有其它东西:包括一块红糖,一些前几日学生送来的瓜果。曹丕喵享用过糖块,舔舔爪子,好奇地来到瓜果前;首先引起它注意的,是一串红艳的番茄。

“噢,你从未见过这个吧?”王夫之把番茄在猫眼前晃来晃去,“也是一种好吃的珍果。”

曹丕喵伸出爪子,把番茄扒在地上滚了滚,凑近嗅嗅,觉得应该很美味的样子。王夫之蹲在那里,望着这只吃番茄的猫,觉得明末的物质生活还真好打发一个汉末的人,即使皇帝也不例外。想起来,他已很久没这么闲散过了,少年时考取功名,青年时热血卫国,从未想过片刻安逸。然而半生遗梦,颠沛流离,自己已经历了亡国之恨,丧妻之痛,亲朋故友,也大多以身殉国。那些在匡社里指点江山、激扬文字的岁月,已遥远得恍若前世。

所以现在,有只小猫陪他,让他当个闲居隐逸的老头子,未尝不是一种苦中作乐。毕竟他还活着,还能藉由笔墨,活出很多让后世记惦的东西。

“子桓,你说立德扬名可以不朽;我这一生无功无德,立言可否?”王夫之轻抚猫的细腻绒毛,苦笑长叹,“可你为了一时脾气,捣我书斋,毁我藏本,难道不愿给我一点著述篇籍的机会?”

“喵~”曹丕喵吃完番茄,舔舔爪子,摇着尾巴傲然走远。

“不过世事虽曰天理,亦存于人意;死生命数,能由得了谁呢?”他自顾默念,伸手拾起一只番茄,感受这来自夏末的清冽甘甜。

就在王夫之走神思索的时候,曹丕喵已蹿到角落,对一株从未见过的奇怪盆栽产生了兴趣:只见翠绿的枝叶上挂着红果,鲜艳诱人的样子,好像缩小版的番茄。

曹丕喵还未凑近,就被王夫之一把拎了起来:

“别碰,那是辣椒!”

 

 

王夫之带着曹丕喵,再次走上街市,准备给它买几串葡萄。虽然自己一直省吃俭用,但为了这个说话解闷的伙伴,也不妨阔绰一把。

王夫之一手拎着它的脖子,一手托着它的肚子,把它牢牢掌控在臂弯里,乖乖听话。就在街上东张西望时,突然蹿出一条小狗,凑到曹丕喵跟前:

“汪!汪!”

曹丕喵回应了它,小狗也快乐地摇起尾巴。王夫之定睛察看,只见这狗子有一对稀有的碧眼,脖子上有浓密的紫色长毛,威风神气的态势,像一只小老虎。曹丕喵一见到它就分外喜欢,卷起尾巴,挣脱着要下去亲亲。王夫之把它放到地上,它立刻“喵喵”地贴上碧眼狗子,亲昵地玩到一块儿去了。

就这样,王夫之本来打算买葡萄,不料给曹丕喵找到一个玩伴。只见碧眼紫毛的狗子跑到哪里,曹丕喵就跟到哪里,一会儿互相嗅嗅,一会儿快乐地竖起尾巴。碧眼狗子也很热情,摇着毛茸茸的尾巴,带它去远方的草丛赏野花。

王夫之跟着一猫一狗,从街市追到郊外,穿过开着野花的草丛,来到小河边上。只见曹丕喵亲昵地蹭着狗脖子上的紫毛:

“喵~”

碧眼狗子也愉快地摇着尾巴:“汪~”

然后,那狗掉转头,对着小河,“扑通”一声跳了下去;几经狗刨,转眼之间,游到了对岸;回头望着曹丕喵:

“汪!汪!”

“喵~喵~”曹丕喵焦急地回应着。可它不会游泳,过不了河,只能在对岸干瞪着眼,望着它心爱的碧眼狗子。

“汪!”碧眼狗子依旧摇着尾巴,甩干紫毛上的水珠,小跑着渐行渐远了。

王夫之终于追上曹丕喵,只见它回过头,忧郁地“喵喵”两声,像个失恋的少女。

 

 

王夫之把曹丕喵带回小庐的时候,天色已晚,集市也已散了。曹丕喵大概受了委屈,脾气发作,又要撕书撒气。王夫之连忙把它拎得远远的:

“子桓,你别闹,你我一起读书可好?”

说罢,王夫之随手捡起地上的一页碎纸:

“煮豆燃豆萁,豆在釜中泣……啊——!我错了,别挠我!”

然后,他把曹丕喵抱在怀里,温柔地抚摸它的绒毛,迎着晚间渐凉的风,摇头晃脑地念出一首诗来:

“秋风萧瑟天气凉,草木摇落露为霜,群燕辞归雁南翔,念君客游多思肠……星汉西流夜未央,牵牛织女遥相望,尔独何辜限河梁?”

那一刻,曹丕喵不闹了,安安静静地趴在王夫之怀里,不知是否因为被人记惦、被人留恋而生出些微的感动?

王夫之抬眼,望着天边渐渐升起的七八个星,喟然长叹:

“倾情,倾度,倾色,倾声,古今无两。”

曹丕喵抬起眼,朝着王夫之的脸颊,伸出爪子。王夫之有些犹疑,以为它又要抓挠一顿;然而,它只是伸出掌心上的肉垫,轻轻抚摸他的脸。

他忽然前所未有地喜欢这只猫。

 

 

王夫之折腾了一天,也懒得收拾书斋了;索性抱着曹丕喵,躺上小竹床,惬意地酣然睡去。晚风轻拂,夜色沉寂,不时听见猫说梦话的声音;或许它在梦里去了一所豪华的大院,在春日烂漫的桃李树下,遇见一个痴情葬花的爱哭的姑娘?

当王夫之醒来时,随手抚摸膝上茸茸的伙伴,却落了空。他想轻唤“子桓”,睁眼,察觉身边已不见了猫。

他恍恍惚惚地来到书斋,发现一切干净整洁,完好如初。鸡鸣初起,东方既白,唯独放在桌上的一盘葡萄,只剩下了枝杈。

 

 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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