羽织魔毯

这是一个有关曹丕、夏侯尚、荀恽、以及师昭兄弟的脑洞

当夏侯尚来觐见曹丕的时候,他正在殿堂里踱步。堂上摆了四张书案,各坐了一个孩子:前面两个稍小的还绑着总角,是已故荀恽的儿子荀甝和荀霬;后面两个稍大,已经束了发髻,是司马懿的儿子司马师和司马昭。四个孩子长期坐在一块儿读书,想必也生出不少同窗情谊。

曹丕并未觉察夏侯尚的到来,专注地对着四个孩子,手持书卷,一本正经地摇头晃脑:

“我徂东山,慆慆不归。”

底下跟着念:

“我徂东山,慆慆不归。”

曹丕再念:“我来自东,零雨其蒙。”

“我来自东,零雨其蒙。”

……

夏侯尚伫在那里,眼见曹丕教完一首《东山》,一个一个地单独抽背。他的案前放着一盒葡萄,规定每背会一段,奖励一颗葡萄,四段全部背熟,奖励四颗葡萄。然而,即使隔着几丈远,夏侯尚仍能清楚看见,曹丕每次都把枝杈边缘的小葡萄摘去喂孩子,最大最甜的葡萄,全送进了自己嘴里。

夏侯尚看在眼里,不禁笑出声来——曹丕显然乐在其中,一边吃葡萄,一边教孩子。他不禁想起当年,曹丕刚被封为太子,就执意要去北园和东阁开设讲堂,集结一大批儒生,每天传授诗书,指点文论,还收获了一个叫卞兰的忠实弟子。夏侯尚觉得,曹子桓最适合的职业除了妇联主任,就是教书先生。

就在他发愣神游的时候,曹丕抬眼,注意到柱子后面熟悉的身影:

“伯仁,你来啦?”

曹丕喜悦地小跑过去,衣袂带落几张竹简。他指着堂上的四个孩子,像炫耀自己的军队一般告诉伯仁:

“这些都是今后的大魏英才!”

孩子们放下书卷,向夏侯将军行礼。夏侯尚一眼注意到荀甝和荀霬,看到他们和荀恽相似的眉眼,不禁想起当年不愉快的往事来。曹丕注意到夏侯尚的脸色,宽慰地拍了拍他:

“伯仁,长倩都走了这么多年了,过去的事,也该放下啦!”

他转过身,指着两个稚子:“我这两个外甥现在可听话了,也很聪明喜欢读书。——霬儿,你这身新袍子是谁给的?”

“是陛下赐的。”

“不要叫陛下,叫舅舅。”

“是,舅舅。”那孩子乖巧答道。

夏侯尚看在眼里,回想当年,当曹丕得知荀恽打算在立嗣之争支持曹植时,气得天天想把荀恽做成小人扎针;现在倒好,荀恽早逝,他帮那人带起了外甥。正想着,曹丕凑到夏侯尚耳边,阴沉地压低声音:

“伯仁,你要这么想:当年长倩总是欺负我们,现在长倩走了,我们一起欺负他的儿子——我会一直不停地告诉那两个孩子,他父亲不是好人!”

“是、是。”夏侯尚点头应答,竭力憋笑:曹丕虽这么说,但望着那俩孩子时温柔的眼神,是骗不了人的。其实当年,曹丕原本是喜欢荀长倩的,就像喜欢他的父亲令君那样,爱屋及乌。可大概是因为曹丕常常黏着荀彧,引起了荀恽的醋意,莫名其妙地,两人就情谊越深恨得越深;就连夏侯尚这个总是帮曹丕说话的人,也遭到了荀恽的忌恨。然而,夏侯尚也至今记得,早在两小无猜时,曹丕第一次把妹妹安阳带到荀恽面前,荀恽就开心地叫了“大舅子”。而如今,曹丕显然打算当好这个舅舅。

夏侯尚问候过荀甝、荀霬,欣赏过他们的书法,又注意到另外两个孩子:

“这不是尚书仆射的子元、子上吗?”

“司马懿在许都,没空带孩子,就一起接到我这里来了。”曹丕告诉伯仁,最近刚给司马懿发了一道诏书:吾东,抚军当总西事;吾西,抚军当总东事。所以司马懿是没法和曹丕待在同一座城里了;留在洛阳的司马师和司马昭,就顺便交给了曹丕。结果,就是四个孩子同坐一堂,一起由曹丕辅导功课。

夏侯尚能看出,曹丕表面跟孩子们谈笑风生,心里苦:自从一时冲动赐死甄夫人后,曹睿就再也没给过他这父亲好脸色;曹丕也知道愧对曹睿,不想见面,中间的传话调解,都由郭女王操持。曹丕其余的儿子,又大多是些正在吃奶哭闹的婴孩,没法交流。于是,他想念儿子,就只好去带别人的儿子。

夏侯尚见着曹丕眼底掠过的一丝落寞,宽慰地轻抚他的胳膊:

“子桓,我把玄儿带来了。”

“甚好,让我见见。”

于是夏侯尚带夏侯玄进来,向曹丕行礼。夏侯玄才十岁余,已是一位气质高雅的英俊少年,彬彬有礼的谈吐,很能让人心生好感。曹丕考他几个题目,他都大段大段地背诵下来,有条有理地论述自己的见解。曹丕听得分外满意,望向夏侯尚,两人相视一笑。

曹丕望着面前的五个孩子,兴奋地搓搓手:“今天来了这么多孩子,我们来组队练习好不好?每两个人分为一组,一人描述,一人默写出相关的诗句;念完十句以后,交换一次,写对最多的人……”曹丕珍视地端详案上的食盒,宣布,“写对最多的人有大葡萄!”

于是孩子们都兴奋起来。夏侯尚却站在一旁,皱起眉头:要知道组队的时候,最不愿看到的就是遇上奇数个人,而且自己是落单的那个。现在眼前,荀家两个孩子,司马家两个孩子;自家的玄儿虽然聪明,有时却过于矜持傲气,和其它孩子一起的时候,会不会总是落单的那个?

夏侯尚正发愁,忽然看见司马师走过去,一手拉住夏侯玄的胳膊:“泰初,你要和我组队!”

夏侯玄冷着一张俊脸,矜持地点一下头:“好的,子元。”司马师还热情地凑近夏侯玄,压低声音咬着耳朵:“上次我给你妹妹带的礼物,她喜欢吗?”

夏侯尚望着两个玩到一块儿的孩子,欣慰点头,一时也没想太多。然而,司马师组到队了,荀家的两个孩子也牵在一起了,司马昭可不高兴了:他怨念地瞪着哥哥,孤零零地站在那里,眼泪汪汪。

夏侯尚看在眼里,埋怨曹丕出的馊主意:明明看见五个孩子,还要两人一组。就在这时,只见曹丕走到司马昭面前,弯下身子,语气温柔亲切:

“子上,我和你一组吧。”

于是司马昭破涕而笑。

夏侯尚倚着柱子,百无聊赖地呆立在那里,望着殿上的六个孩子,陷入一片琅琅书声。

 

 


PS:史载这一帮人的关系还是挺复杂的:荀彧的儿子荀恽在立嗣之争时支持曹植,荀恽和夏侯尚交恶,曹丕曲礼侍奉荀彧但憎恨荀恽,荀恽娶了安阳公主(曹丕的妹妹)而且早逝,曹丕对荀恽的两个儿子荀甝荀霬各种宠爱,荀甝荀霬和司马师司马昭的关系要好,司马师和夏侯玄早年的关系也好,荀霬娶了司马师的妹妹,司马师娶了夏侯玄的妹妹,后来荀霬效忠司马家,夏侯玄被司马师夷了三族TAT

不过曹丕生前(当皇帝的时候),这一群人的关系还是很和谐的



补充:

多年以后。

司马懿:“子桓走了,伯仁走了,这群孩子全都跑到我家里来蹭饭了o(╥﹏╥)o”

曹睿:“你们当年都不带我玩!朕要整治你们浮华交会(•́へ•́╬)”

(注:太和浮华案里被曹睿整治的人包括了司马师,夏侯玄,荀粲(荀甝和荀霬的叔叔))



评论(10)

热度(116)

  1. 共9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